阮翠:「我沒有辦法寫我的論文…我好痛苦,我沒辦法專心,我只能看三行字,我的ADHD真的太嚴重了」
我:「蛤?妳有ADHD?是醫生說的嗎?」
阮翠:「沒有,我沒去看過醫生,但是我自己覺得我有,所有的症狀我都有!」
我:「像什麼呢?」
阮翠:「我沒辦法專心啊!我做事也永遠沒計畫,妳看我總是會遲到;而且我現在在跟妳講話,我就一直在想其他的事情,我做事也永遠是三分鐘熱度,沒辦法持續;我老公也說我永遠整理不好這個家,我連去清理我廚房的櫃子都做不到…」
我:「是喔,其實我也會這樣啊!那妳有試過每天冥想三十秒、運動五分鐘、每天看一頁書,這些都能培養妳的恒心和專注力啊!」
阮翠:「那對我沒有用,沒有意義,因為我有ADHD」
我:「妳認為自己有病,那就要看醫生喔!」
阮翠不說話了。
今年跨年夜,我們邀請阮翠跟她老公一起來我家。阮翠的捷克老公看來真的對亞洲食物很反感,我煮了鍋燒意麵,跟他介紹這是我們台灣的美食,但因為湯裡加了醬油黑黑的,所以他碰都不碰。反倒是另一道紅酒牛肉,明明更黑,但我跟他說這是「法國料理」,可以配麵包,他就高興地連吃了好幾盤。
阮翠邊吃我的海鮮鍋燒意麵,她說我煮的就像她的越南河粉一樣。邊跟我們說話,不時也看著她的手機滑一下。直到我們真的吃完飯,坐在餐桌上開始聊天了,阮翠看著手機的時間也愈來愈長。我開始覺得不對勁,為什麼到朋友家作客,又是跨年夜,卻會想到在餐桌上滑手機呢?我好奇她究竟有什麼重要緊急的事。
我:「嘿,今天是Party耶!妳在滑什麼?」
阮翠:「我在改我臉書的背景照片啊!」
她老公繼續講國際政治,我老公傻傻聽著不知道要接什麼話,還好我可以去廚房準備甜點。阮翠暫時停止滑手機,跑進廚房來跟我說:
阮翠:「我超討厭跟我老公在一起的」
我:「所以妳才一直滑手機嗎?」
阮翠:「對啊!這樣我就不用面對他」
我:「你們出門前又吵架了嗎?」
阮翠:「對,妳怎麼知道?」
我:
「因為妳又遲到了…」
我們把甜點端出去後,阮翠又坐回餐桌,一坐下到她老公旁邊,她又拿出手機開始滑,不是看一下,而是比剛才更誇張,她跟大家坐在餐桌,卻一直專注在她的手機上。
我問:「嘿,妳現在又在滑什麼了?」
阮翠:「我在刪除我手機裡的照片啊!」
天啊!一年一度的跨年夜,朋友煮了晚餐請妳吃,妳居然來她家滑手機!而且妳滑的東西聽起來並不是急迫的事。那個跨年夜,我們聽著她老公講科學、講政治、講普丁、講能源,一直到凌晨十二點。
結束之後,我跟老公一邊揉眼睛,一邊收拾碗盤,一邊弄小孩上床。
我問聽完幾個小時政治的老公:「你覺得還好嗎?」
老公:「還好啊,跟她老公沒什麼好聊的。不過妳朋友為什麼一直在滑手機?我覺得這樣很沒禮貌耶!」
是了,連自己常在滑手機的老公,都覺得阮翠手機滑得有點誇張,而且會不爽了。跨年夜,身邊是家人,到朋友家作客,面前有美食好料,這樣難得的時光,都會想到「該去編輯她的臉書背景照」,還有「刪除她手機裡的照片」了。我相信,她或許真的有某種程度的ADHD吧 !
但我好奇的是,在手機還沒有出現前,她會用什麼工具,來表現她缺乏專注力的病狀呢?或者,她只是幫自己貼個ADHD的標籤,在標籤的保護下,就不用面對自己手機上癮、缺乏自律的事實,也不用去改變自己的想法與行為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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